猎户靴里的寒痹痛[第4页/共14页]
晨雾渐散,药园的老当归在阳光下伸展根茎,那些曾被大雪压弯的须根,现在正朝着男人拜别的方向微微颤抖,仿佛在目送本身的活血之力,跟着猎人的法度,融进雪山深处的猎道。而掌心残留的虎魄色油光,正与松木棍上的阳光、山鸡羽毛的虹彩、当归“菊花心”的纹路,共同在这个大雪后的凌晨,谱成一曲关于草木、骨气与人体的,永不封冻的共振长歌。
(狼毫搁在笔架上的震颤尚未停歇,药园东隅的杜仲树已抖落枝头积雪——三指宽的新皮从老裂中挣出,嫩芽顶着冰晶直指命门穴的方向,树皮排泄的胶液在雪地上划出淡金色的“健”字,恰与医案中“强筋健骨”的讲明遥相照应。)
当第一勺药汤喂入,猎户喉头收回压抑的嗟叹——那不是疼痛,而是冻住的血脉在松脂的温热、当归的润养、山椒的辛辣中复苏的欢歌。药汤流经的途径,在体表映出淡红的轨迹,从足三里到承山,再到涌泉,好似老当归的根茎在雪地下蜿蜒发展的线路。而膝枢纽内侧的划伤处,冰碴熔化后的血痂已出现淡红,如同雪层下初绽的山椒花,在寒冬里预报着筋脉复通的春讯。
(松木棍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惊飞檐角雪粒,男人猎袋里的山鸡羽毛沾着未化的冰晶,在晨光中泛着虹彩——那些曾如冻土般冷硬的小腿,现在正跟着法度在裤管下投出柔韧的暗影。叶承天接过山鸡时,触到禽爪上的老茧,竟与五年生当归根茎的龟裂纹有着不异的走向。)
医馆晨记:
药柜底层的“雪上一枝蒿”还缠着未化的冰棱,叶承天取来三钱,与煅过的山椒同研——前者得雪山颠峰的纯阳之气,后者经炭火锻烧去其燥烈,二者相和,竟在乳钵里收回“滋滋”的破冰声。“《滇南本草》说此药‘治跌打毁伤,筋骨疼痛’,”他指着研好的药粉,青玄色的粉末中闪动着精密的金斑,“借山椒的辛热为引,让雪上一枝蒿的阳热之气顺着椒壳的棱纹,劈开寒瘀的‘冰甲’,就像用火镰击打冰块,火星溅处,冰缝自开。”
(俄然从陶罐里取出客岁大雪腌的当归蜜,虎魄色膏体中悬浮着完整的当归须,触之温热)“还记得冬至那天?我让你在当归根旁埋了三块烧红的炭——土得火而能生金,金气旺则血行速。”他用竹片刮下一层膏体,热气遇冷当即化作精密的血红色雾珠,“大雪替当归封了顶,炭火在底下催着它的根脉搏动,三个月下来,这根茎里的活血之力,早把雪水的寒凝化成了破冰的暖流。就像那男人腿上的瘀伤,看着是冰碴子结着,底下的气血早被当归的‘火性’烘得按捺不住,只等药汤一引,便顺着筋脉冲开冰闸。”
猎户盯着鼎中沉浮的药材:当归的菱形表皮在热汤中硬化,竟贴合在附子的星状纹路上,构成“土覆火、火生土”的太极图;松针滤出的雪水泛着淡青,与生姜的焦红交叉,在鼎壁绘出“木生火、火生土”的五行流转。叶承天俄然让他触摸煎好的药汤:“看似滚烫,实则凉而不冰——这是雪水的阴寒与附子的阳热在鼎中交兵,终究化作‘温而不燥’的死水,就像老林里的温泉,冰层下藏着能化冻的热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