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遮胡（下）[第1页/共3页]

遮胡关的关城不大，屋舍老旧，街道上闹哄哄的，很多军士和马匹大多塞不进城内，往城外安营。

沈冲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，公子没有接。

沈冲点头，道：“我观你常日言语，晓得之事甚为博识，但是你祖父之故？”

知名书中提到过此中两三次战事，不过说来风趣，那知名书中所述之事，别处皆无从可见。我来到河西以后，曾用公子的职务之便，翻阅各处文书的记录，出乎料想，对于知名书中所提之事并无只言片语；我也曾向熟知遮胡关的军士和领导探听，亦无人晓得。

“公子过誉。”我委宛道。

公子理直气壮：“我既为幕僚，有所疑虑自当据实陈情，岂可因脸面之事而吞声渎职？”

“你在宴上所言，实在甚为有理。”沈冲收回，道，“只是将军大胜在望，你无凭无据，如何信你？”

遮胡关位于凉州东北，曾是抵抗胡虏的流派，故名“遮胡”。前朝以来，中原陵夷，河西的西鲜卑和羌人垂垂势大，侵袭凉州，遮胡关亦一向落在了西鲜卑手中。

鲜卑人在城头往下射箭，但抵当了不到半个时候，便逃脱不见了。雄师等闲地撞开城门，涌入遮胡关。

“那谁知，许是鲜卑蛮夷不晓得。”

公子看了看，道：“无。”

公子道：“要甚根据？派出标兵去寻，总有踪迹。”

“恰是。”我答道。

沈冲道：“元初也是出于职责。”

到了屋里，只见公子已经坐在结案前。

“你若不想做主簿，奉告家中便是。”他在案前坐下，从我手中拿起一册正归整的文书看了看，意味深长，“家中想必乐意之至。”

我以为他这话非常真知灼见。祖父听到也定然欢畅。但做人总要谦善些，特别是在快意郎君面前。

关城中的鲜卑人早已逃光，众军士喜气洋洋，荀尚在将官们的簇拥下登上城头，望着北方的苍茫之景，神采冲动：“自前朝以来，遮胡关沦亡虏手已百余年矣，今重归我朝，同沐圣恩，吾辈之幸！”

“渎职？”桓瓖笑起来，“你一个主簿，有甚职可渎？是丢了文书还是忘了记将军用膳吃了几口肉？”他拍拍公子的肩头，“劝你想开些，我等既为叨光而来，便循分些，每日吃吃喝喝等着回雒阳。如荀凯那般敢在将军帐中猖獗言语的人，乃真为建功而来，方才有职可渎。”

“你在此处做甚？”沈冲问。

公子望了望，道，“若鲜卑人死守，只怕一场恶战。”

公子“哼”一声，少顷，终究也坐下来。

越是如此，我越是兴趣盎然。

这是至心话，我觉得，他确切没有想错。

“骠姚校尉，领二千兵马。”桓瓖看着公子暴露讶色，慎重地叹口气，不无怜悯道，“你朝思暮想要当霍骠姚，可惜不姓荀。”

沈冲来到，看看堆了一地的文书，毫无不测之色。

我想我那位记下此事的先祖约莫也不是甚么端庄人，竟晓得了这么很多。

我偷瞥着他的脊背，心中长叹，前人和鲜卑人都这般懒，也不晓得将这个关城做得再大些。那样，我能陪他走到早晨了……

我说：“便如公子所言，秃发磐有何狡计？”

正想再多问两句，身后忽而有人在唤我，转头，是沈冲。

托这大捷之福，我的买卖也蒸蒸日上。雒阳来的那五百骑卒跟着公子平白蹭了功绩，皆是欢乐鼓励，奖饰我算卦灵验，新老主顾络绎不断。不过我心中还牵挂着别的事，趁公子去议事，也推委了求卦的人，走出门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