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五·人生长恨水长东（下）[第1页/共14页]

他像是在说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，歉收是丧事，粮食价低、物流富强也是丧事，这意味着百姓们能以更昂贵的代价采办粮食，种庄稼的老农也不必惊骇饿死，恰好如许的好年景，老百姓并没有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
她说话时，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萧正则脸上，他想昂首去看，却被她禁止。

萧正则随父到达此地的时候，这座由鲜血骨肉堆砌而成的高楼已经轰然倾圮，徒留满地断壁残垣，焦糊味袒护了血腥气，他们好不轻易才从这些脸孔全非的尸身里找出了谢沉玉，其尸身也被烧得不成模样了，但还能模糊辨出致命伤地点——脐中上三寸，偏左四寸，腹哀穴。

他放下金杯，看着殷柔嘉手里只剩半截的簪刀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。

萧太后道：“你伤病未愈，太医说再不敢发一次热症了，快些躺归去歇着。”

掷金楼灭门，谢沉玉身亡，九宫名单的线索只落在了薛海和白梨二人身上。

明觉亲目睹到永安帝嚎啕拜下，亲耳听他道：“我、我是天子，我要当天子。”

“你们交给宋相的那封名单，上面远不止这七人。”萧太后淡淡道，“淮王殷杰、户部尚书马成安、鲁国公张茂、兴宁侯赵启康……以及庆安侯萧胜云，这些人皆名列其上，且取利庞大，但御史们只字未提，宋相位列朝班之首，亦无贰言。”

萧正则蓦地展开眼，面前空无一人，他一点点地低下头去，瞥见了倒在本身脚边的殷柔嘉。

萧太后抿了抿唇，手掌在他肩头轻拍两下，道：“其间无外人，你我姑侄乃是嫡亲，何必如此生分？”

萧太后看了萧胜峰一眼，又将目光转了返来，轻声问道：“我前次说的话，你都问过宋相了吧，他是如何向你解释的？”

久别相逢，他们终是没能说得上几句话。

这盘梨是没有毒的，萧太后命人端起之前还亲手给明觉削了一个，他不肯受用，她便本身切成了小块一口口吃下，但永安帝不晓得，他见了梨便如同见了鬼，将最后一点天子威仪都抛诸脑后，连滚带爬地爬向萧太后，一面涕泗横流一面告饶，而萧太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明觉身上，口里问道：“宋元昭很快就到了，你是想持续做天子，还是想吃梨？”

殷柔嘉浑身一颤，她咬破了嘴唇，枯瘦如柴的手又攥紧了簪刀。

只要朱门酒肉享不尽，路有冻死骨又怕甚么？

萧正则不敢摆脱，哑声道：“是我错了。”

萧太后深知点到即止的事理，她不能在宫外久留，亲手端了药给明觉喝下，便在萧胜峰的保护下分开了，此次带走了统统看管，只留下了一套极新的衣鞋。

萧正则垂首，只道：“臣大胆，请太后收回成命。”

殷柔嘉抿唇一笑，手指上移悄悄捏了下他的鼻尖，如少时那样半嗔道：“就你会说好听的。”

几乎亲手杀了本身儿子这件事明显让萧胜峰深感后怕，他这两日不眠不休，眼里尽是血丝，看到明觉终究醒转，先是松了一口气，旋即沉下神采，皱紧了眉。

以明觉的聪敏，竟没能立时明白过来她话中之意，脑筋像沾水生锈了一样变得非常痴钝，好不轻易嚼烂了每个字眼，颅内俄然响起了一声嗡鸣，刺得他两眼发黑，如吃了块看似新奇实则腐坏的生肉，恶心又绞痛。

一刹时，他想到了死前还在喃喃低语的苏禾，想到了当初本身被先帝抽查功课时在一旁偷偷给本身递答案的太子，想到了阿谁霞光满天的凌晨，长公主兴冲冲拽了太子来堵他，兄妹俩都对他笑得朴拙而光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