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秦风低徊[第2页/共17页]

“岂有此理！”白起黑着脸啪地一拍帅案，“这是平常军务么？这是疆场定夺么？这也不能，那也不能，君王无断，丞相无策，老夫却如何措置！”

“杀！”

荆梅在牛车上抱着白起，骑士步兵们簇拥着牛车，在漫天大雪中向着郿县去了。

王陵兵败，白起是预感到的。王龁大败，却大大出乎白起预感。出乎料想处，在于魏国楚国同时出兵。更有甚者，阿谁销声匿迹多年的信陵君魏无忌，竟然盗取兵符，力杀大将晋鄙而夺兵救赵。如此看来，山东六国确切是将秦国看作亡国大敌了。当此之时，秦国便当稳妥收势，先行连横分化六国，而后再图大肆，何能急吼吼连番死战？白起实在不明白，夙来以沉稳著称的秦王，如安在长平之战后判若两人，一错再错还要一意孤行？正在白起忧心忡忡之时，又传来郑安平率军降赵的动静，白起顿时肝火上冲。他第一次见郑安平，便认定那小子不是正品，以是决然回绝了教他做实职将军。如何故秦王之明锐，竟看不出此等人物之劣根？如何故范叔之大才，竟连番保举此等人物担负大任？一己之恩，竟以邦国大任报之，岂有此等名流？

暮色时分，范雎轺车进了章台。秦昭王在书房设了小宴与范雎聚饮，灯烛之下，不但感慨万千：“范叔啊，你说这一国之本，却在那边？”

“怕甚？将士上书，只要好处。”

狼城山顶的“白”字大纛旗摆布三摆，一阵短促的牛角号响彻了长平山谷。

范雎侃侃道：“老臣觉得，秦国当慎重行事，毋得急图灭国之功也。赵国虽遭大败，民气犹在。以赵国之强，一败不致通盘崩溃。更有一则，长平战罢，我粮秣空虚，士卒伤亡过半，兵员不敷弥补。当此之时，宜于养精蓄锐再待机会。”

“武安君莫急。”蒙骜第一次见白起愤然非议秦王丞相，赶紧抬高声音道，“一起揣摩，我看秦王与应侯之意，只要一个字。”

四 君臣两茫然 秦风又低徊

白起哈哈大笑：“赵军降卒，老夫还命来也！”锵然抽出长剑，倒转剑格蓦地刺进小腹，一股鲜血飞溅丈余以外。再看白起，两眼圆睁，双手握着剑格矗立在郊野岿然不动。

白起目光一闪：“应侯之意，还要守住河内河东两郡了？”

这年春季，王龁二十万雄师再度包抄了邯郸。惶恐之下，山东战国终究出动了。魏国信陵君与楚国春申君各率二十余万雄师，合力从河内入赵，猛攻秦军后背。邯郸守军顺势杀出，秦军大败败退。后撤到上党盘点兵马，竟有十余万军士伤亡逃散。动静传到咸阳，秦昭王大急，当即召范雎商讨应对之策。范雎思忖一阵，心知此时秦国已无雄师可调，提出派郑安平带领蓝田大营最后两万多铁骑驰援策应王龁，能攻赵则攻，不能攻则退回河内野王设防。

今后，范雎开端了与王子们的频繁来往。待到来年春季，范雎已经对秦昭王的十一个王子有了大抵的评判。这日午后，范雎进了咸阳宫禁苑，在湖边见到了兀安闲草地上铺一张草席晒和缓的秦昭王，怠倦慈和之相，全然是一个山间老叟。见范雎来到，秦昭王笑呵呵坐起，叮咛老内侍筹办划子下池。半晌之间，一只四桨小舟轻巧地靠上了池边船埠，范雎跟着秦昭王上船了。说是划子，船舱却甚是宽广敞亮，除了船头船尾的两名军人，舱中只要阿谁忠厚的老内侍。进得船舱坐定，小舟悠然漂进了湖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