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笠下的困重步[第1页/共13页]

茯苓粥与陈皮饮：

“师父，为甚么腐败的艾草特别祛湿？”他昂首望向正在晾晒陈皮的叶承天，鼻尖漫着艾草的苦辛，混着雨雾的清冷，像团揉碎的薄荷在齿间漫开。

“朝阳艾草承午火之气。”叶承天蹲下身，手掌罩住朝阳坡的艾草，叶片绒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芒，竟与老农夫胫前的红胶泥构成奇妙的暖色彩共振，“你看这茎秆，”他轻弹细弱的茎身，收回清脆的“当啷”声，“棱纹深如犁沟，绒毛厚似棉絮，”指尖划过叶片边沿的锯齿，竟与人体脾经的郄穴位置一一对应，“久涉冷水的寒湿证，比如秧田被冷水浸泡发僵，需用这‘带火的艾草’——就像你在灶前烤火，寒湿会顺着汗孔往外散。”

腐败与草木的和解

“三者合治，如春雨过后，田垄畅达”，“通”字的走之底拖出长长的尾韵，如药罐中沸腾的茯苓粥气泡分裂声。叶承天俄然望向窗外，老农夫正在药园移栽菖蒲，腰间的艾草香囊跟着法度轻晃，叶片影子投在青石板，与“田垄”二字的笔划堆叠，构成“外攘内安”的立体图景。

当第一口药汤滑入喉咙，老农夫俄然感觉有股暖流从胃脘直抵脐下，与脾俞穴的艾热遥相照应。艾绒的绒毛在他背部画出无形的水沟，将淤积的水湿引入膀胱经，好似他客岁在梯田开挖的排沟渠，让浸涝的稻根重见天日。“呵——”他俄然长叹，胸腔震惊带起艾绒轻颤，“肚子里的泥块真的化开了，像被火烤软的红胶泥，正顺着肠子往下滑……”

雨雾迷蒙的巳时：

暮色漫过云台山时，老农夫站在田埂上，瞥见菖蒲的叶片在晚风中悄悄摇摆，影子投在水面，竟与他本日敷过茯苓膏的腰间紫痕堆叠。根茎节痕接收的山涧死水，正顺着田土的头绪渗入秧根，好似药气在他体内疏导脾湿。本来医者的妙手，向来不是强行参与，而是让草木以发展的姿势，冷静保护着与地盘共生的人们——就像这株菖蒲，用节痕的刻度、叶片的香气、根茎的坚固，在腐败的水田里，续写着人与草木的千年默契。

“种在秧田进水口的石缝里，”叶承天的指尖顺着根茎节痕划出脾经走向，“端五前抽的剑形叶，能像您插的篱笆桩，挡住冷水里的阴湿之气。”菖蒲的叶片在篮中悄悄摇摆，叶脉的走向与老农夫腰间的犁耙勒痕平行，叶尖的露水滚落，在竹篮底部积成小小的水洼，倒映出根茎节痕与他腕部穴位的堆叠影象。

次日凌晨的云台山褪去了青灰纱衣，晨光如熔化的金箔，沿着梯田的田埂流淌，将老农夫扛着的枣木锄头镀上一层暖光。他踏过青石板时，草鞋与空中相叩的声响格外清澈，较初诊时的沉浊疲塌，竟多出几分秧苗破土的轻巧——腰间的草绳上别着株带露的艾草，叶片在晨风中伸展如孔雀开屏，乌黑绒毛沾着的七颗露水，刚好落在脾经循行的七处穴位投影上。

“您衣衿上的艾草……”他俄然怔住，老农夫粗布衫的前襟别着枝带露的艾草，三裂的叶片在阴光下泛着乌黑，绒毛密如晨露中的蛛网，竟与他舌苔上凝着的白腻丝丝相扣。靠近细观，叶片边沿的锯齿呈太极状漫衍，主脉从叶基向四周辐射，恰如脾经在脘腹的络脉走向，而叶片后背的白绒，厚得能吸住雨珠，正似脾土运化变态时固结的湿浊。